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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上的精灵

发布时间:17年11月01日 信息来源:文联 编辑:兵团文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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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李振翔

舞文弄墨很长时间了,突然想到写作者与地域之间的关系问题:比如老舍与北京,鲁迅与绍兴,沈从文与凤凰,巴尔扎克与巴黎。他们的心时时感受着那块土地的温度、欢乐与痛苦。他们的生命与土地渐渐地融为一体——从精神到形象。一提起他们,可以想到这个地方,这些地方由于作家的存在,变得灵动起来。

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。

在美国南部密西西比州一个极为普通的小镇奥克斯福——一个邮票大小的地方,诞生了1949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福克纳。当他的小说《圣殿》出版以后,小说风靡了美国,可是小镇上的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作家,仍然以为他是个“游手好闲的二流子”,小镇上的人们这样认为福克纳是有原因的。在成为一个作家以前,福克纳所做的很多事情的确有些匪夷所思。他曾经在大学邮局里分发信件,结果他对于偷拆信件很感兴趣,就被开除了,在小镇上名誉扫地;他发现去当兵是条好路子,如果混个将军就什么名誉都有了。但是,因为他个子太矮体检时就被刷掉了。这个时候,他对于当将军已经魂谜心窍,他就私自跑到加拿大,没有多久就拄个拐杖回来,说自己在那里加入了英国皇家空军,在战斗中从飞机上掉下来摔伤了腿而成了英雄,这成为了当地的笑料。不甘平庸的福克纳最终走向了安静,走向了思考。他回到了密林深处的家园里。他叼着烟斗,白天在密林的小径里徘徊,夜晚就仰望璀璨的星空,同时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那些优秀的著作,他一生都在写一个邮票大的地方,给我们留下了18部长篇小说,12部中短篇小说和诗集。成为一个作家之后的福克纳,把时间和安静看的更加重要。他不媚权贵,对于虚荣和热闹更不感兴趣。总统邀请他去白宫参加宴会,他不去。他说:为了吃饭去白宫实在太远了。他说:我不是一个文人,我不过是一个农民。我倒是认为他已经成精了。

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得主刘亮程,出身于世代务农的农家,只读过初中做过多年农民,他坦言自己是个扛着锄头进城的农民。他的几本书里几乎都在写他出生并生活过多年的家乡——黄沙梁。他的视野,仿佛只局限在那个不过几十户的、沙漠边缘的小村庄,和小村庄里的那些鸡零狗碎。刘亮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、思索、写作,成为了一个独特的他——这个被别人视为“闲锤子”的人,他不就是黄沙梁的精灵吗?

由此我就想到了我的家乡前山涝坝——一个巴掌大的地方。前山涝坝,多么蛮荒的名字!

催生她的是19574月,兵团党委提出的“老场办新场、一场变两场”的扩展生产面积的号召;195871日,农七师决定:在前山涝坝垦荒造田30000亩,再建一个新农场——这就是一二八团的前身——车排子四场。19596月,车四场的麦子就大丰收了,所收小麦,按当时全场人口计算,够吃14年!这可谓是个奇迹。

就是在这片涝坝里,不仅生长出了小麦,还长出了草根艺术家,结出了戏剧、小说、散文和诗歌之果。

垦荒之初,在一二八团的第一代军垦人中,有以韩风山为代表的民间文艺人才,他们手拿竹板,在垦荒地头“兵写兵、兵演兵”;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和改革开放以来,涌现出了以郭绍珍为代表的文学创作者队伍。当年,他就是以前山涝坝为背景,取之一二八团的现实生活,创作出短篇小说《三乘客》,引起争鸣,轰动新疆文坛。《小说月报》和《作品与争鸣》转载后在文学界引起强烈反响。他自豪地说:“《三乘客》,纯粹的一二八团制造!”进入新世纪以来,一二八团的文艺事业如日中天,蒸蒸日上。文艺团体各协会的国家级会员5人、省级的会员6人,出版个人著作12部。

这就是前山涝坝生长出来的奇葩吧。这些草根艺术家就是这方土地上的精灵吧。

前山涝坝这充满艰难的盐碱地上,草根艺术家们生于斯、长于斯,那苦涩的盐碱风尘吹拂着他们,涝坝水的咸涩把他们养育,他们的血管里涌动着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和澎湃的激情。在这种环境里,前山涝坝的草根艺术家比其他艺术家更具有生养自己的地域气息,他们成为那块土地上的精灵。

我想:文学是纯个人化的创作性活动,也是生命个体独特体验和感悟的艺术呈现。小时候,我喜欢仰望星空,看那流星划过天幕。当时小,很难理解,觉得悲哀;后来长大了,有所彻悟:人生的宿命也不过如此,最终都将熄灭。但是,能划出一道耀眼的亮光,照亮黑暗,留住的是回忆。又联想到《卖火柴的小女孩》,那亮光带给人的是温暖。

还是要到人民群众中去,根须扎进大地,把笔触对准那些胡子里长满故事、眉梢上挂着传奇的人。我想:这样写出的作品,不需要大呼小叫的,人民心里就有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