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是个大个子,接近一米七,70多公斤。用姥姥的话讲,“会干活,好生养”。
她出生在豫北一个小乡村,算得上“穷乡僻壤”。出嫁前,她见过唯一的“电器”是手电筒。
母亲的性格泼辣、要强,大大咧咧,出嫁后不到半个月就确定了家庭的绝对主导地位,把我父亲收拾得服服帖帖。
上至走亲串门,下至养猪喂鸡,父亲被练成了一把好手。
奈何人多地少,两三亩小麦地拴着七八张嘴,年年岁岁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地里“刨”生计,可一年到头还是不够一家人的口粮。每到青黄不接时,她就放下身段,挨家挨户去借粮。
这日子让要强的母亲心里很不舒服。
1971年某一日,听从新疆回来的亲戚讲,“新疆遍地是黄金,啥活儿都养人”。
那年,她刚生完我不久,踢了一脚靠在墙角咂巴着嘴抽水烟的丈夫,大手一挥:“娃他大,咱挪个窝,上新疆讨口饭吃。”
就这样,第二年春天,我们举家搬至新疆。
去过八师、七师、博乐等不少地方,我们一家兜兜转转,1977年来到了十三师红星一场。
连队政策可好,给了房,也给了地。
刚开始住的是地窝子,几年后,场里分了几间土坯房,从地下搬到了地上。
直至我念书后,去同学家写作业,我才知道,不是所有的土坯房墙体,都有1米多厚。
那会儿,煤少,厚重的墙体是最好的御寒工具。房顶没有瓦片,粗大的树枝、杂草铺在上面,不是那么严实。每逢刮风下雨,屋子里的人就遭了殃。
“只要一下雨,就这儿垮一块、那儿掉一块,每年要修好几次。”母亲回忆道。
印象里,冬天最不好过。破棉布顶了“门”,骆驼刺顶了“煤”,可把我们兄妹几个冻得够呛。
母亲可顾不得这些,她得种地呢。
连队给我们家分了大半个条田,每日天不亮,她将一天的吃食吩咐给大哥后,便和父亲上地里去了。
第一年种棉花,她啥也不懂,可她知道,种地不能图省事,没有汗水的土地还叫土地?
春天刚一解冻,她就泡在地里,磨着老职工学老把式,跟着技术员学管理、学技术。
没过两年,我家地头的棉花,不仅长势好,产量也节节高。
靠着这些地,我们一家日子越过越红火。
母亲没读过书,但却教给我们一个道理——“做人要有积极的心态”。
这也让我们兄妹几人在人生道路上少走了许多弯路,我们的性格都随了她,啥烦恼都不放在心上。
去年,我家种植的棉花产量、销售价格都是连队最高。我把这消息讲给她听,她直夸:“好日子,好政府!”
岁月留痕,如今的母亲已褪去了年轻时的泼辣与要强,剩下的全是慈爱与祥和。
母亲是个大个子,她撑起了一个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