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生在九师。千禧年我刚刚记事，我家从一间临路的土墙油毡顶的小房里，搬到了一个带院子且有3间屋子的平房里。原来的房子很旧，一刮大风，屋顶的油毡就会被掀开，父亲经常在大风过后上房顶压油毡。

新家院子很大，我疯跑着玩的空间足够了。院子里有两棵树，一棵是桃树，另一棵是杏树。在我家搬来之前，杏树从不结果，我们住进来之后第一年就结了很多杏子，我们分享给了邻居，大家都说好吃；另一棵桃树没有杏树高，但每年都结毛桃，很甜。树下有一小片菜地，父亲种了一些荆芥、菠菜、苋菜等蔬菜，足够全家吃一个夏天。

大红色漆面的大铁门，已经氧化成粉色了。进大门是一条五六米长，两三米宽的过道，平常会放自行车或扫院子的扫把等。夏天，父亲把自来水管从房子接到院子里，把院子冲洗得干干净净，引来燕子、麻雀停落院内。院子东西两面是用红砖砌成的矮墙，父母和邻居经常隔着矮墙热闹地聊个不停。5岁的我跳起来就能看到隔壁院子，东面是磨豆腐的石磨，西面是圈养的鸡鸭兔。

一次给小菜园浇水时，燕子飞来戏水，点一下、沾一下，头甩个不停，非常有趣。它们玩累了，就飞走了。我追寻燕子飞过的轨迹，发现过道房梁上有个燕子窝，里面有3只小燕子和两只老燕子。

不管是出门还是进家，只要经过门口就能看到燕子从身边掠过，听见小燕子在窝里“唧唧啾啾”叫个不停。我很想上去看看小燕子的窝，但又怕惊扰它们。

一天，父亲骑自行车从幼儿园接我回家，在路上对我说：“那窝小燕子今天会飞了，它们飞不高，落在地上，努力了很长时间才飞到院墙上，借力再飞到窝里。你可以上去看看燕子的家了。”

回到家后，父亲拿了一架梯子，扶着我爬上去一探究竟。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小燕子的窝，它是由干草枯枝和土混合建成的，空间很小，外面毛糙，里面平滑。我不敢想象，这么多只燕子怎么住得下这么小的窝。我们趁着燕子飞走，把一个旧菜筐用铁丝牢牢固定在房梁上，加上干草和泥巴，为它们搭建了一个新家。

可是，有了新家之后，燕子不见了。我非常郁闷，一度认为是因为搭建了人工巢穴，燕子以为有别的鸟占领了自己的地盘，所以逃走了。父母对我解释说：“因为天气转凉，燕子回南方了。我们这里冬天太冷，如果燕子不飞去南方，就会冻死。等到春天它们就回来了，放心吧。”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燕子迁徙。

第二年春天，燕子如期而归。我们搭建的小窝里也住进了燕子，它们将窝不断修复，最后和原来的窝一个造型，只是大了很多，我惊叹燕子对窝的造型的认真和固执。我们搭建的小窝，燕子住了将近10年，也不知繁衍了多少代。2008年冬季，我家从九师搬走了，房子空了，院子空了，燕子不在了，心里空落落的。

又到春天，不知道老屋的燕子还在吗？是否还记得我们？